建安四年十月二十五,天气晴好。许都司空府内外,张灯结彩,热闹非凡。
这天是曹操之长子曹昂和王朗侄女王异成亲的大喜日子。曹仁、曹洪、曹纯、夏侯惇、夏侯渊等曹家亲戚陆续赶到。荀彧、贾诩、满宠、郭嘉、华歆、陈群、刘晔、李通、李典、吕虔、黄忠、徐晃、张辽、乐进等曹家的朋友和部属亦纷至沓来,为婚礼助兴。
此时将近戌牌时分,曹休、曹安民两兄弟站在府门前,不时对来宾拱手行礼,请他们进去。
司空府大堂前面的平地上,早被人用青布幔搭起了一个硕大的帐篷。里面铺满红席,过道两边分别摆着数十张食案。食案上有数只果盘,上面放着梨、桔、枣等各种时令鲜果以及酒水。
帐篷尽头,搭起了一个三丈见方的台子。
台子中间两张食案并排放置,上面空无一物。
台下作为司仪的荀攸穿着白色深衣,头戴小冠,在台子东侧站立。
曹操、丁瑶夫妇分别跽坐于台下东侧第一、二张食案后面,不时和坐在旁边的媒人许氏和丁香说话。
曹操夫妇和来宾说了一会儿闲话,忽见夏侯楙闪进帐中,轻声对众人叫道:“来了,来了!”
众宾客闻言,皆站起身来,向帐房门外张望。
司空府外,两队曹军步卒护着两辆马车缓缓走到大门前,倏然停住。
须臾,只见最前面那辆马车厢上,伴郎王双掀帘下车,然后请新郎曹昂下来。
曹昂头戴红色武弁,身穿玄衣纁裳,喜气洋洋地带着另一伴郎夏侯充下了马车,走到后面那辆马车旁边,对着车厢门拱了拱手:“请夫人下车!”
话音方绝,只见厢帘微动。王异脸上化着淡妆,头发盘成十字髻,一袭玄衣纁裳。双眸含笑,在伴娘李如意和程昱之女程兰儿的陪伴下走下马车。
曹昂上前一步,将王异的左手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心,和她并排行走,缓缓地穿过司空府大门,赶到青布帐房门前,方才停住。
这时,一阵动听的琴声从帐房里面传来。
司仪荀攸待琴声停止,方清清嗓子,对曹昂道:“韶华美眷,卿本佳人。值此新婚,宴请亲朋。云集而至,恭贺结鸾。吉时已到,请新郎入场!”
曹昂放开抓住王异的右手,在夏侯充的陪伴下堪堪进了帐房,赶到荀攸面前站定。
荀攸待曹昂站好,便颂赞词,行正婚之礼。只听见他摇头晃脑地赞道:“昔开辟鸿蒙,物化阴阳。万物皆养,唯人其为灵长。盖儿女情长,书礼传扬。今成婚以礼,见信于宾。三牢而食,合卺共饮。天地为证,日月为名。自今礼毕,别懵懂儿郎,营家室安康。荣光共度,患难同尝。愿关雎之声长颂,悠悠箫声龙凤呈祥。不离不弃一曲鸾凤求凰,同心同德不畏华岳仙掌。”
颂词刚刚念完,台下两边便传来阵阵叫好声。
曹昂对着荀攸作了一揖,以表谢意。
荀攸回了一礼,又开口道:“请新娘入场!”
曹昂转过身来,对着王异作了一揖,口称:“恭请夫人入内!”
悦耳动听的古琴声中,王异被程兰儿扶着,缓缓走到台前,和曹昂并排而立。
荀攸又赞道: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。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。参差荇菜,左右采之。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。参差荇菜,左右毛之。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。
这首颂词正是《诗经》中那道有名的《关雎》之诗,常被用来作为周制婚礼的赞词。
曹昂和王异听完赞词,各对着荀攸施了一礼。
荀攸回了礼,开口道:“请二位新人上台!”
夏侯充这时从一名婚礼执事手中拿了一条长长的红巾,交给曹昂。
曹昂将红巾的一头交到王异手上,然后牵着红巾向前行走,准备登台。
王异满脸红晕,手执红巾一端,跟在曹昂后面缓缓登上礼台。
曹昂和王异转过身来,面对众人,并排而立,随后将红巾交给夏侯充。
少顷,只听见荀攸高声道:“新郎新娘行沃盥礼!”
话音方绝,夏侯充和程兰儿各拿一蒲团,分别放在曹昂和王异面前。
曹昂和王异刚刚在蒲团上坐定,便看见伴郎夏侯充端着一木盆清水走到面前。
那盆清水上,被人用一条红巾盖着。
程兰儿上前一步,将红盖头揭开。曹昂和王异先后将双手伸入盆中盥洗,事后用手巾擦干。
夏侯充待沃盥礼成,便端着木盆,和程兰儿走下台去。
台下众人皆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,观看这场周制成婚之礼。
荀攸望望曹昂和王异,口里说道:“沃盥礼毕,请新郎、新娘行同牢之礼!”
不多时,只见夏侯充和程兰儿共抬一张小食案上了台子,放在曹昂和王异中间。
几名女执事将一碗猪肉,两只青瓷碗,两双筷子,一只酒壶,两只酒盏以及一对卺放在台上那张食案上,方徐徐退下。
荀攸开口道:“请新人食肉饮酒!”
曹昂用目示意夏侯充和程兰儿分肉斟酒。那两人会意,先各持双筷子将猪肉分到两只青瓷碗中,接下来放下筷子,将酒给二人满上,然后退到两人身后。
曹昂对王异拱了拱手:“夫人请用!”
王异亦对曹昂拱手道:“郎君慢用!”
二人各执玉箸,吃了几块猪肉,又端起酒盏互敬了几回。
荀攸待二人吃完,便开口道:“同牢礼毕,请新人行合卺之礼!”
所谓卺,是那时拜堂成亲时所用的一种将匏瓜剖开制成的酒瓢。匏瓜味苦,用它盛的酒必是苦酒。新郎新娘共饮匏瓜所盛之酒,喻意夫妻同甘共苦。
夏侯充和程兰儿将酒倒入一对卺,请二人饮酒。
曹昂、王异二人皆皱着双眉,饮了苦酒,然后示意夏侯充和程兰儿将小食案撤下。
荀攸这时开口道:“合卺礼毕,请新郎新娘行拜堂之礼!”
曹昂和王异闻言,一齐起身。
荀攸一挥手:“一拜天地!”
曹昂和王异面对帐房外面的虚空中拜了一拜。
荀攸又挥了挥手:“二拜尊长!”
曹昂、王异两人齐齐对着曹操和丁瑶夫妇施了一礼。
“好!好!好!”曹操、丁瑶笑容满面,稍稍起身,以示回应。
“夫妻对拜!”荀攸微微一笑,又朝曹昂和王异挥了挥手。